杜牧：不是风流贵公子，我是千古悲痛客

文/小灯胆儿

起原：大樱桃与小灯胆（iamcherry2016)

古墨社

杜牧这生平，正如长苔的小院、日暮的啼鸟，孤立，凋落，怅惘。

杜牧生于贞元十九年。

作为投胎小好手，他是典型的官N代加富N代。

往近说，家住城中心，帝都户口、房产数套；往远说，祖父是三朝宰相，老爹是御用高官。因为在族中排行十三，他也称 “杜十三”。

原生家庭给了杜牧最初的滋养。在老一辈的陶冶下，他16岁自注《孙子兵法》十三篇，20岁熟读史书千百卷。

聊起自己的家世，那叫一个得瑟：「旧第开朱门，长安城中央。第中无一物，万卷书举座。」

只可惜，杜牧赢在了起跑线，却在半途掉了队。

百年风光，抵不住一朝衰颓。还来不及文成武就、升官发家，他的爷爷和父亲，接踵撒手人寰。

没多久，祖上的30间房抵债了，院里的家丁跑路了。八年里，杜牧与弟弟搬迁十次，像流散汉般居无定所。

早慧之人随意早衰。杜牧之心酸，不单在于“食野蒿藿，寒无夜烛”的疑心，更在于这场伟大变故中，所饱尝的落差之感。

命运对他的不眷顾，或许从青春期就起头了。 

唐大和二年，洛阳城外。

来自各地的考生们，静候着金榜张贴。杜牧深吸口气，探上前去——那篇《阿房宫赋》，竟征服了太学博士，一举中第！

23岁的他，正式成为国度公务员，博得头号敲门砖。

然而，仕途刚有起色，情场便失了意。

在南昌时，杜牧在沈府做幕僚。府内有位歌妓，名叫张好好。俩人瞅着瞅着，竟看对了眼。

前人约会，虽无玫瑰，也无红包，却可湖中泛舟，执手夕照。才子佳人一重逢，本应烂漫美妙。

只可惜，八字还差一撇。沈传师的弟弟来挖墙脚，想纳张好好为妾。彼时杜牧官位寒微，收入不稳。只好眼睁睁地，看着恋人嫁到了财主家。

数年后，两人在洛阳重逢。她已衰，他未老。

旧日的梦中情人，正本早就被丈夫嫌弃，沦为了卖酒女郎。杜牧心里恨啊，但又没辙。只好题诗赠之，写下五言长篇《张好好诗》。

命运有双翻云覆雨手。它的吊诡在于，给人一点好处，又旋即剥夺。

此后，只道当时已惘然。杜十三悲痛、伤肺又伤肝，白了少年头。

虽说，风流债弗成凭信，但杜牧是个情圣，倒是不争的事实。

开元二年， 他在湖州出差。内陆官员为拍马屁，邀他听歌赏舞，蹭饭蹭酒。表演没结束，杜牧便看中了一个萌妹子。

“她才十岁，但没紧要，咱先把亲事定下来。我必来娶她。”妹子的父母听罢，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姻缘嘛，允了允了。

故两家商定：先给聘礼，待异日高居刺史，十年后明媒正娶。

怎料鬼使神差的，再来湖州时，已是十四年后。杜牧刚到住处，便打听妹子下落。很快被示知：该女子已嫁人三年，生二子。

自恨寻芳到已迟，往年曾见未开时。

如今风摆花凌乱，绿叶成阴子满枝。

又是一年无眠夜。杜牧靠在窗边，熬红了眼，写下《叹花》一诗。想起十年前，他说要来娶她；十年之后，她却嫁作他人妇，绿野茵茵。

纵使有花兼有月，可堪无酒又无人。

他生性多情，对每位女子都热忱。无奈运气不佳，终不克结为眷侣；他总认为，爱情可以填满人生的遗憾——

然而，制造更多遗憾的，偏偏是爱情。

在后人看来，与杜甫齐名，是极高的荣耀。

然而，“小杜”的称呼，未必相符杜牧本意，心里也未必舒坦。

在宣州时，他的差事很落拓，钱多事少离家远。正本嘛，尽管骑驴遛马，喝酒撸串。

可杜牧偏偏是个爱国主义者。听闻幽州作乱，北方烽烟又起，他气不打一处来，哼哧哼哧写下了数篇政论文。

此时的王朝，早就是件千疮百孔的破衣裳。朝廷内争，寺人擅权，党争浊浪……哪怕真有将相之才，也抵不住大唐之舟外渗内漏。

因为无力扭转，杜牧只能潦倒江湖，以酒为伴。

“半醉半醒游三日”“但将酩酊酬佳节”…此后的诗文，不单梦多，而且酒多、醉多。

贰心存着一丝侥幸。或许在某个角落，有人与他共情。然而，整整十年了，辗转江西、宣州、淮南。只想做个纯粹诗人，却饱尝挤兑和嫌弃。

“非我薄幸于青楼，乃国度薄幸于我。”

在大唐的暮色里，他耗光了所有政治热情。一路凶险，一路冷遇，一路失落，终于无路可走。

临死前，杜牧心知大限将至，自撰墓志铭。

那段日子，他韬匮藏珠，搜罗生前文章，对火焚之，仅留下十之二三。

《遣怀》有云：“落魄江湖载酒行，楚腰纤细掌中轻。十年一觉扬州梦，博得青楼薄幸名。”

杜牧这生平，正如长苔的小院、日暮的啼鸟，孤立，凋落，怅惘。

世人不知其吃力。

只知他走时，秋风生渭水，落叶满长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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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简介：小灯胆儿，少女脸汉子心20+萌妹。享受行摄在别处，陷溺吃喝难自拔。微信公家号：大樱桃与小灯胆（iamcherry2016)，愿与你分享有意思有意义的暖萌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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